卻道天涼好個秋

蟬聲鳴鳴，宮城縣的夏天並不炎熱，相反的，氣候溫和的宮城撇除沒什麼景點以外是個避暑的好地方、適合較為年長的人來趟放鬆之旅。

升上大學後的澤村和菅原考上離家鄉有些距離的大學因此兩家商議後決定在外合租房子。地點選在家裡和學校中間的地方、方便往返兩者之間。而他們也就這樣成為了所謂的室友關係，讓彼此的關係更近了一步。看著一起佈置好的新居，兩人相視而笑。

「請多指教囉、大地。」

「請多指教、菅。」

◆◆◆

        但是兩人生活在一起絕非易事，不同的習慣、不同的喜好、不一樣的行事風格，種種的不一樣讓兩人生活時有摩擦，而這樣的的情況平時還好，畢竟兩個人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哪裡該認錯哪裡該退讓都知道分寸，尤其這兩人又被隊上的人喚作父母，穩定溫和的性格讓他們不易起衝突。但是當兩人都為了新生活而忙碌得不可開交時，再小的事情都能成為導火線、引爆種種積怨。

「菅、我不是說過東西吃完餐具要馬上洗嗎！放久了很難刷啊、尤其是鍋子！」結束打工後的大地一進屋就看見流理台上放著用過的鍋子，忍不住抱怨道。

「我等下再洗嘛、你就先不要管就好了嘛。」電視機前，同樣累了一天的菅原慵懶的躺在沙發上，懶懶的開口。

「你上次也這麼說！結果呢、還不是我洗的！」
「什麼嘛、大地你還不是一樣，上次明明輪到你倒垃圾，結果還不是我倒的！」

「上次明明就有先跟你說是因為社團的緣故，你怎麼還拿出來說嘴！？」

「你……」

兩人就這樣一直吵到深夜被隔壁鄰居警告後才不甘不願的各自去睡覺。

「真是的！不可理喻！」

「真是的！不可理喻！」

兩人同時心想。

◆◆◆

        半夜，大地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這才想起自己一進門就忙著和菅原吵架，壓根沒吃晚飯。無奈的下床走向廚房，大地從櫥櫃翻出被濃湯泡給自己，畢竟時間也晚了、不想吃泡麵這種既不健康又油膩的食物。

「唉……」

　　夜晚的靜謐總是能令人沉澱情緒，夏日的蟬鳴即使在夜晚也依舊鳴響於耳邊，構成夏日的交響曲。明明白天只覺吵雜的紛亂人的思緒，但在夜晚的萬籟俱寂下，蟬鳴反倒顯得自己有伴一般，沒那麼寂寞。

靜靜的坐在餐桌邊沉思，大地托著下巴，想這最近幾周以來忙碌的課業和打工佔滿了他的生活，幾乎沒有時間跟身邊的人相處、甚至連能見面的時間也不多。明明就該好好珍惜能夠跟對方聊天的機會的。

「真對不起菅啊……」最近為了增加些許收入，偶爾會排大夜班，回家後也只能小睡兩小時，接著又要去上課，沒日沒夜的日子讓自己最近脾氣也稍微暴躁了點。在外面還能靠理智控制，但回家一放鬆的結果就是最近頻頻跟菅發生口角。

　　他其實是明白的，身為對方最好的朋友和隊友，他了解菅的個性、眼神、動作。說是世界上最了解對方的人也不為過。既然如此，他應當要體貼諒解、分擔對方的壓力才對。但是連日的焦躁和疲累卻壞了事。

抓抓頭，大地反省自己最近到底為了哪些小事而生氣，就像高中球隊開檢討會一樣，一一回想著哪裡可以做得更好、哪裡不該再犯。

　　抬頭瞄了眼日曆，已經六月了。上頭的叉叉越來越接近他盤算的日子。自己的目標就在眼前，大地握緊拳，想著就多撐這幾天吧。

吵架總是難免的，他明白菅原不是會特別計較些什麼的人，明天再好好道歉就行了。

　　另一邊躺在被鋪中的菅原其實也同樣的難以入眠。當了三年的摯友，菅原是再了解不過大地這種認真的個性的。無論對人對事，澤村大地總是有著他自己的堅持和規則。菅原明白，但這不代表他能夠馬上適應習慣這樣生活。跟著自己成長了十八年的懶惰總是會令他習慣性的把事情擱著不做。而這幾個禮拜的小摩擦不僅害他一時之間沒能控制自己的語氣、更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暴走。

感覺到隔壁的人起身轉去廚房，菅原這也才想起自己完全忘記準備大地的晚餐。

真差勁啊…………..菅原想。

暗暗自責了會兒，菅原默默決定明早給大地一個補償。

◆◆◆

　　一早，大地睜眼就看見戀人的笑容和撲鼻的早餐香味。

「早啊大地，早餐已經好囉。」菅原一邊解下圍裙，一邊拍著大地。

「早、辛苦你了。」揉了揉菅的髮絲，大地笑著說。

「快去盥洗然後來吃早餐吧。」菅原笑咪咪的把大地的手移開，並且將人推進浴室。

「昨晚對不起。不管是忘記準備晚飯或是吵架都很抱歉。」菅原靠著門猶豫良久才又輕輕的說道。

「沒關係，我知道你打工也很累，是我忽略了這點，你不用這麼自責。」推開門，已經梳洗好的大地輕輕環住菅原。

「沒關係的，我也有錯。現在，一起去吃早餐吧。」捏了捏菅原的嘴角，大地另一手牽起菅原的手走向餐桌。

「嗯。」

　一反昨晚劍拔弩張的氣氛，今日餐桌上的氣氛倒是一派的和樂圓融……和閃光。

「吶吶大地你吃吃看這個嘛，我試了好久才成功的！」

「好好好，讓我先把碗裡的吃完。」

「不要你現在吃嘛，來、啊…….」

「啊……」

每日早晨的溫馨畫面今天更升一級，俗話說得好，小別勝新婚、小吵情更濃，經過昨晚一吵之後他們的感情直線升溫中。

　　「話說菅你……」

「嗯？」

「你下禮拜周末有休對吧？」

「有啊，怎麼了？」

「那空下來好嗎？我們回烏野看看。」

「好是好、但他們會在嗎？」菅原疑惑的望向大地。

「影山和日向，最近聽說有練習賽，你覺得呢？」

「真是辛苦其他三年級們了。」菅原苦笑著說，完全能想像那兩個單細胞生物在球場努力的模樣。

「那就這樣說定囉，可別忘記啊。」大地迅速的收拾了自己的碗筷，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背包。

「那我出門啦。」

「咦、大地等等！」看見對方要走，菅原連忙出聲。

「怎麼了？」

「這個。」菅原匆匆忙忙的從廚房拿出一大早忙碌準備的東西。

「便當？」大地看著菅手上的布包，疑惑的問了聲。

「算是昨晚的賠罪禮吧。」摸摸頭，菅原有點心虛的眼神飄移著。

而看菅這模樣，大地勾起笑容，快速的在菅額上吻了一吻。

「謝謝。出門啦。」

「路上小心。」菅原紅著臉默默的說。

◆◆◆

        「烏野啊…………..不知道新的一年級是怎麼樣的人呢。」順著方才的對話，菅原的思緒也被拉回從前。想起去年這時候的烏野還是人們口中的『沒落的強豪。』王牌、守護神、甚至影山和日向也不和睦。回想起來真是一段辛苦的時光。

也真是難為那時候大地得扮黑臉壓制他們爭吵。

不容易啊…….他們。

但是值得。

想到此，菅原不禁勾起嘴角，至今他仍不後悔繼續打球的這個決定，他是、他相信大地也是，他們這些三年級都不後悔那時候這樣的決定。

「好、該認真工作了！」

◆◆◆

        轉眼間約好的周末就到來，菅原和大地並肩坐上駛向家鄉方向的列車，慢慢的晃離住所。

「吶、大地，你覺得新的一年級會是怎麼樣的人呢？」菅原彎頭，好奇地問旁邊的大地。

「不知道呢、但應該不會像當初的影山和日向那樣吧？把對方當成宿敵那樣。真要是又出那樣的傢伙的話可就辛苦緣下了。」大地思索了會兒那時剛入社的新生們給自己帶來的衝擊……嗯、還是不要回憶好了。胃會疼。

「辛苦了啊、隊長。」菅原惡趣味的戳了戳大地的臉頰。

「都畢業了說什麼呢、副隊長？」寵溺的揉了揉菅原的頭，大地回敬回去。

「哈哈哈哈哈。」兩人的笑聲盈滿在車廂間。

◆◆◆

        「學長好！」最先注意到人的影山和日向喊的大聲，引起球場內其他人的注意，惹的幾個好奇的新生台頭向門口探了探。

「集合！」緣下集合的所有隊員們稍微介紹和寒暄，約好等等聚餐後就又解散回去各自練習。

「總覺得影山和日向配合得更好了呢。」趴在看台的欄杆邊，瞥見旁邊的新人對著怪人快攻露出瞻仰的神情不禁笑出來。

「日向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也有被敬仰的這麼一天吧，雖然他渴望一聲學長的模樣倒是和西谷如出一轍。」

「坦率的單純啊。」同樣微微笑著，大地靠在欄杆邊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底下的後輩們練習。

「菅原學長、大地學長，既然來了就下來打嘛、不然托球給我們練習吧！」喊話的是西谷，而且還很自動的把他們拉下到場邊。

「仁花、麻煩拿一下號碼衣。」

「好的！」

其實我們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嘛。大地和菅原默默心想。

◆◆◆

「日向使用吊球的時機越來越好了啊、接球能力也是，總算是有點學長的樣子了啊。」菅原笑著和日向乾杯。一群人在練習結束後相約在附近的拉麵店敘舊。

「抱歉來晚了。」甚至東峰也在大地的要脅下下班後匆匆趕來參加。

「出現了！消極鬍渣男！！」

「嗚哇、菅你怎麼一見面就這樣講…….」

「畏畏縮縮的才像旭嘛！」西谷笑著補刀。

「就是說嘛！」

「怎麼這樣…………」

昔日的隊友們說東說西，彼此聊著比賽、聊著課業、聊著新生活，即便話題千奇百怪最後也都會回到排球上，就如他們因排球而牽絆在一起一般。

「大地、讓我喝口你的湯。」

「欸等等，你不要拿你的湯匙撈，上面都是辣油，用我的！」

「小氣鬼！」雖然嘴上這樣說但菅還是接過的大地的湯匙。

「吹一下，小心燙。」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啦！」

旁邊的東峰瞬間後悔自己答應大地來參加聚餐了。他早該料到自己會被閃瞎的。

「旭你怎麼都沒吃！明明長這麼高大竟然搶菜還會搶輸，真是太丟臉了！！」西谷見東峰的筷子沒怎麼動，順手就多塞了幾塊雞塊到旭的盤子裡。

「是是、謝謝。」東峰很順手的摸了摸西谷的頭。

「哼哼。」西谷炫耀似的朝人笑了笑。

角落的仁花看著隔壁互喊呆子的單細胞二人組，看了看對面月仔、月仔喊個不停的山口，又瞄了眼宛如誘拐兒童的畫面和被稱做父母的大地和菅原，最後視線定在露出菩薩臉的田中。了然的點頭，低頭吃著心酸拌飯。

雖然很養眼、但這攻擊力太高，她有點招架不住。

◆◆◆

        「那我們先走囉，你們不要太晚回去。」大地偕著菅原先離席，一邊叮嚀著其他人不要鬧得太晚。

「學長路上小心！」

        「所以呢、大地你到底在計劃什麼呢？」離開了店家，菅原拉著大地的手，慢慢的散步在熟悉的街頭。

「沒、沒啊，就是單純的敘舊啊。」眼神不自然的漂向別處，大地忘記自家戀人從來就是個敏感的人，能嗅出任何蛛絲馬跡。

「少來了，突然回烏野，聚餐又先走怎麼想都不對勁。」調皮的戳了戳大地的臉頰。「快說喔！」

大地生平第一次如此討厭情人的機靈。

「嘛、就……」

「跟我的生日有關對嗎？」

本來想就這麼豁出去的大地瞬間挫敗下來，想佯裝出生氣的樣子卻又敗在菅原那張笑臉下。儘管心裡有些崩潰，想要有人告訴他哪裡穿幫，但他仍是開心的笑了出來。

「日子太近了很難不去連想嘛。」菅原討好的拉了拉大地的手。「反正我也只知道這樣而已，別難過啦。」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麼啊？大地？」

「秘密。」至少、至少，要靠禮物搬回一成！！大地盤算著。

於是一路上大地沒有再開口，深怕開口又會洩漏什麼天機，只是拉著尖原的手朝著烏野的方向前進。

而後頭的菅原雖然滿腹疑問卻也識相的沒開口，忐忑的跟著大地走。

◆◆◆

        「到了。」

「體育館？」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聞言，菅原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向大地。

「開門看看。」大地推了菅原一把。

在大地的建議下菅原半信半疑的拉開再熟悉不過的鐵門。

而後因門後的景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回頭望著大地那張笑得過份燦爛的笑臉，一瞬間喜悅、感動、不可置信……所有的情緒混雜在心中無法言語，令菅原只能默默的將頭埋在大地胸前哽咽。

高中三年的日子、再熟悉不過的體育館，他們一同經歷過失望、低潮、崛起的場所。同伴、排球、汗水的氣味，一切令人習慣的事物在這刻變的陌生。

黑夜中閃著溫暖微光的燭火排成了大大的心形，大地慢慢的千著菅原走到中央，亮出這幾個月拼死拼活打工存錢買來的禮物。一字一句的說。

「菅、現在的我沒辦法承諾給你什麼，也許一輩子也無法給你一個名份，但我願意將我心掏空，只為讓你進駐。我曾經說過希望你做只屬於我一人的支柱，可我希望，我也可以成為你心中最穩固的那根梁柱，我希望我能擁有你的未來，就同我願意與你分享我的未來一般。」

看著大地緩緩跪下，菅原雜亂的情緒變得更紛亂了。但是聽著大地的話語卻又覺得心若止水。彷彿世界靜止一般，腦海中只有大地的誓言迴響，響得他心頭暖暖甜甜的化成一片。響得他鼻頭酸的想流淚。

菅原看向大地露出最溫暖的笑容，努力睜大眼睛不讓淚水的氤氳模糊視線。將這一刻化為永恆的回憶。大地的眼、大地的眉、大地的唇，想將一絲一毫都刻進名為青春的回憶長河中永存。

「你願意嗎？菅。」

「我願意。」沒等到戒指套上手，菅原就等不及湊上前給大地一個吻。

「啪！！」拉砲的聲音傳來，飛舞的彩帶散落在兩人身上。

「生日快樂！！」烏野的其他球員們祝賀著。

「你們怎麼還在！？」看著來人，大地驚訝。

「都幫忙布置了當然想看看有沒有成功啊！！」田中諂媚的說著。

「就是嘛！竟然還不想給我們看、太小氣了大地學長！！」日向一旁補充道。

「日向你少說兩句，等下大地學長又要生氣了！」

「所以是要戴戒指了沒，我可以走了嗎」

一群人鬧的厲害，讓大地和菅原有些哭笑不得。

「嘛、要戴了、要戴了。」大地笑著握起菅原的手，慎重的套上指環。

「謝謝你。」無論是你現在為我做的，或是未來會為我做的。菅原輕輕的親向大地臉頰。

「喔喔喔喔喔喔喔！！」

雖然很想給旁邊煞風景的人一人一拳，但為了眼前笑得這麼開心的菅，大地決定暫時放過他們。

烏野的體育館今晚熱鬧異常。